作者：张志恒、苗先锋来源：火石创造（ID：firestone-link）

我国产业正迈入创新突破阶段，“链长制”是适应产业发展的必然选择。通过主要领导亲自挂帅，集中力量、重点突破产业链薄弱环节，加快实现内外部资源的统筹管理，推动“建链、补链、强链、延链”工作取得实质性进展，加速构建完整产业链条。

关于未来的国家竞争格局，全球战略家帕拉格·康纳曾经有过一个观点，该观点可概括为“21世纪本质上是供应链的角力”，这个观点从当前的国际形势看来颇有得到进一步印证的意味。

“链长制”作为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与竞争力的一项重要制度创新，是当前产业优化发展、政策研究领域的热点话题，本文将从“链长制”目的、阶段与特征三个方面展开分析与阐述。

01“链长制”的两个目的：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竞争力

笔者认为“链长制”有两个基本目的，其一是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其二是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竞争力。
要理解“链长制”这两个目的需了解两个背景，一是“链长制”产生与发展所面临的环境，即我国产业发展所面临的发展环境；二是全球产业链的发展格局，尤其是当前我国在全球价值链（GVC）中所占据的地位。

产业发展环境可从国际与国内两个层面简要分析。

国际层面，当前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世界经济低迷，国际贸易和投资萎缩，全球经济活动不确定性增加，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

产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于2020年4月14日发布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报告》，预计今年全球经济将萎缩3%，将其定性为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糟糕的全球经济衰退。

国内层面，以中美贸易争端为代表的国际贸易问题给予我国产业链较大的压力，中国的产业链供应链仍对发达经济体有一定的依赖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部分产业链脆弱性得到暴露。

在全球市场中一些领域出现的消费萎缩、企业停滞、对中国的产业稳定发展也提出挑战。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罕见地未设定GDP增速目标，而是把集中精力抓好“六稳” “六保”作为今年发展的主要工作（六稳包括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六保包括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

如何应对复杂的国际贸易形势，如何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挑战，如何保障产业链在当前的发展环境下依旧安全稳定，这些都是“链长制”在尝试回答的问题。

 

我国对主要国家的货品出口额（亿元）及增长率（%）  图片来源：笔者自绘，数据参考为相关年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除了当前国际国内产业发展环境，另外一个重要的背景是全球产业链的发展格局，尤其是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根据有关学者的研究成果，中国的全球价值链（GVC）参与程度相对较高并且比较稳定，但中国在全球价值链（GVC）中的分工地位虽有向上发展的趋势，但仍处于全球价值链的相对下游位置。

如何提升我国产业发展在全球价值链（GVC）格局中的发展地位，是我国产业发展格局亟需解决的问题。

技术的掌控能力往往对全球产业链的格局产生较大的影响，故而解决该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策略是对产业制高点的占领，尤其是对新兴战略产业与新兴技术的引领。

例如，当前生物医药、5G、物联网、人工智能、3D 打印、区块链等重要未来技术，应当争取创造先发优势，在未来技术方面保障我国产业链的竞争力，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地区的“链长制”政策已经在强化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方向上发力。

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参与指数  图片来源：笔者自绘，数据参考为《中国制造业与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GVC指数测算》

在当前产业发展环境与全球产业链发展格局的背景下，产业发展的布局模式将面临着由追求效率的市场配置模式转向抗风险兼顾效率的模式，也就是说产业的高质量发展将进一步包括稳定与安全的重要内涵。

同时，各国对未来技术的竞争将愈演愈烈，“链长制”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与发展的。

同时，值得说明的是，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与竞争力之间并不是没有关系的，二者是相互促进的，保障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是实现产业链供应链竞争力提升的基础，而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竞争力能够为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提供重要动力。

02“链长制”的三个阶段：孕于湘、起于浙、盛于疫情后

在明晰了“链长制”目的基础上，进一步了解“链长制”的产生与发展脉络能够更好的理解链长制的内涵。

整体上根据我国各地“链长制”相关政策出台的时间、出台的背景以及各地政策出台的时间密度，可将链长制产生与发展历程划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孕育阶段、兴起阶段以及快速发展阶段。

“链长制”于2017、2018年间在湖南省孕育。2017年11月23日，长沙召开全市产业链工作动员部署会，由20位市级领导担任“链长”， “链长”一词第一次出现在正式报道中。

随后，在2018年4月，湘潭市在湖南省全省首推“链长制”， 推进区域产业高质量发展。

2018年7月，湖南印发《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联系工业新兴优势产业链分工方案》，其中省委书记杜家毫联系自主可控计算机及信息安全产业链，省长许达哲联系航空航天（含北斗）等产业链，省级领导开始参与“链长”的相关工作。

在这一阶段，“链长制”开始逐渐成熟，该阶段“链长制”的核心主题是提升产业链竞争力，在效率与品质的视角为产业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政策保障。

2019年，“链长制”在浙江省兴起。

考虑到复杂的国际经贸形势对国内产业链的冲击，2019年8月，浙江省商务厅发布了《浙江省商务厅关于开展开发区产业链“链长制”试点 进一步推进开发区创新提升工作的意见》，“链长制”开始在浙江省省级层面上开展实施。

在这一阶段，“链长制”的主题除了包含提升产业链竞争力，同时开始强调保障产业链稳定性与安全性的内涵。

同一阶段，2019年11月，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印发实施《广西重点产业集群及产业链群链长工作机制实施方案》。

“链长制”于疫情后在全国一些区域快速发展。

在这一阶段为应对全球疫情对产业的冲击以及贸易争端对产业的挑战，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5月14日召开会议，指出“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要实施产业基础再造和产业链提升工程，巩固传统产业优势，强化优势产业领先地位，抓紧布局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提升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水平”。

在这样的背景下，各地纷纷出台“链长制”的相关政策，包括江西省、山东省、南京市、苏州市、北京市、深圳市、合肥市、长春市等区域。

在这一阶段，“链长制”兼具提升产业发展竞争力与稳定性的主题，各地也基于本地产业发展特征实施了具有针对性的“链长制”政策，链长制的内容进一步被丰富。

我国部分开展”链长制”相关政策的区域  图片来源：笔者根据互联网资料整理自绘，仅列举部分实施产业链的区域

03“链长制”的特征：产业链选择兼顾战略新兴产业与特色产业或主导产业，“链长”往往由高级别领导担任

“链长制”中有两个基本要素，即“链长”与产业链。

通过对6省8市1县（赣、黑、豫、湘、浙、桂6省+包头、苏州、南京、盘锦、德州、深圳、合肥、长春8市+涿州市1县级市）“链长制”相关政策文件中涉及的产业链进行统计分析，可以发现，各地区对纳入“链长制”政策产业链的选择往往会兼顾战略新兴产业与特色发展产业。

例如，长春市将汽车及零部件产业链纳入、合肥市将量子产业链纳入、浙江省将智能计算产业链纳入、广西壮族自治区将蔗糖精深加工产业链纳入。

此外，可发现较多的区域对疫情冲击较为严重的产业（如文化旅游产业）、普遍短板性产业（如现代农业产业）也予以纳入。

部分地区”链长制”中出现部分产业链的频次  图片来源：笔者根据互联网资料整理自绘，选取部分已实施“链长制”的地区进行统计

出于“链长制”的任务要求，“链长”往往由高级别政府领导担任、具备与所负责产业链条相关的专业背景或工作经历，利用地方负责人的综合协调优势，在高层面保障各个产业链的完整、稳定和发展。

除一个领导负责一个产业链的现象，往往还存在“一肩双挑”、“一肩多挑”的现象，也就是一个领导担任两个或多个产业链的“链长”。

根据相关工作方案（以江西产业链“链长制”工作方案为例）可以得出“链长”的工作职责至少包含“明链”、“强链”、“稳链”，也就是要清晰得了解产业链情况，对产业链中各环节的发展情况有较为清晰的认知，并通过相关的成果形式进行呈现。

此外，要通过制定规划、招商引资、项目建设、人才引进、技术创新、协调解决重大困难问题等方面的工作，实现产业链的做强做优。

同时，要研究指定产业链的相关政策措施、建立相应的日常机制，进而实现产业链的稳定发展，在制度上保障“稳链”。

 

“链长”工作职责（以江西为例）  图片来源：笔者参考江西产业链”链长制”工作方案自绘

04小结

基于以上的分析与阐述，可以初步得出：“链长制”是基于当前国内外产业发展环境与全球产业发展格局，保障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与竞争力的一项重要制度创新，在过去的时间先后经历过“孕于湘，兴于浙，盛于疫情发生后”的三个阶段，“链长制”中的“链长”是由主要领导挂帅，“链长制”的产业链选择兼顾战略性新兴产业与地方特色产业或主导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