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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驱动型创新:源起、依据、政策逻辑与基本标准

浏览次数:238 发布时间:2020-04-14 08:44:04

摘要:使命驱动型创新是习近平总书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引领下的一种创新理论的重大转向,是应对社会“大挑战”问题而产生的一种新的创新范式。本文对使命驱动型创新的源起、理论依据、政策逻辑与基本标准等进行了初步的理论探索。使命驱动型创新超越了传统的市场失灵理论,强调创新不仅要有速度,更重要的是还要有战略方向;创新不是简单修复现有的市场失灵,而是要创造新的市场;政府要主动参与和主导整个创新过程;政府应该具有创造市场的“企业家职能”,特别是基于国家重大战略和公共利益的创新;政府应主动承担重大创新带来的风险。


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 年年会上强调:“当今世界正在经历新一轮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人类面临的不稳定不确定因素依然很多。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给人类社会发展带来新的机遇,也提出前所未有的挑战。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仍然生活在战争和冲突的阴影之下,很多老人、妇女、儿童依然饱受饥饿和贫穷的折磨。气候变化、重大传染性疾病等依然是人类面临的重大挑战。”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这是一项全人类的伟大使命。2018 年5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强调:“21 世纪以来,全球科技创新进入空前密集活跃的时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重构全球创新版图、重塑全球经济结构。”在这种背景下,许多国家都在探寻以创新为主导的经济增长方式,中国、欧洲、美国等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在强调,通过制定有针对性的创新规划与政策来应对重大的社会和技术挑战。这意味着政府干预创新的职能发生了重大变化,传统观点认为政府干预创新的理论基础是市场失灵或系统失灵,比如基础研究领域,由于没有直接的经济回报,造成企业不愿意投资于基础研究,只能靠政府投资来修复基础研究的市场失灵。但是,政府并非只是简单地修补市场失灵,还有创造市场和新机会的重大职责,这就是知名学者Mazzucato提出的“使命驱动型创新”(Mission-Oriented Innovation),即是指基于国家重大战略和公共利益的创新。就使命驱动而言,使命作用于组织决策和行为的方式,类似于企业家精神作用于企业家个人决策和行为的方式。熊彼特在其经典论著就强调企业家对创新的作用。使命驱动型的创新强调的依然是政府从干预创新演变为主导创新、参与创新的全过程,不是简单的修复市场失灵或系统失灵,而是一种超越市场失灵或系统失灵的一种新的职能,即创造市场(或新机会),这就需要长期的战略投资和旨在创造和塑造市场的公共政策框架。
“使命驱动型创新”(Mission-Oriented Innovation,MOI ),是习近平总书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重要思想引领下的一种创新理论的重大转向,是一种有意义的创新(Meaningful Innovation, MI),MOI 强调创新的经济价值向社会和未来价值的转向,强调政府在引领创新发展方面的重要职能与转向,本文将对这种新的创新类型:“使命驱动型创新”进行理论上的初步探索。


理论源起:应对“大挑战”的必然选择 

创新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永恒动力,这是历史所证明的不争的事实。自Schumpeter 提出创新理论以来,学者们一直关注创新所带来的经济价值,诸如关注技术、市场、用户等因素在创新活动中的作用,从而形成了诸如开放式创新、颠覆式创新、用户创新等不同的理论范式。然而,伴随着后工业经济向知识经济转型的社会浪潮,人们越来越重视创新所带来的超越经济价值的东西,陈劲等提出了有意义的创新理论,指出创新不仅仅要产生经济价值,更重要的是要产生社会、文化、战略与未来的价值。创新开始从重视速度向重视战略方向转向,创新开始回归其更为本质的社会属性。过去几十年的创新研究经历了(至少)两个转变:第一,人们越来越重视非技术创新,例如用户驱动、社会、公共部门创新,尤其是在所谓的社会“大挑战”背景下,例如气候变化和老龄化社会,这些方面的创新越来越受到关注。于是出现了用户创新、社会创新、公共创新、责任式创新等新范式。第二,将重点从技术转向更广泛的创新系统要素,也带来了从(部门、区域和国家)创新系统中“修复”各种“失败”到改造这些系统的转变。这些转变很重要,正如Lindner 等所指出的:既定的实践和制度继续运作,其主要目标是通过“使结构正确化”提高创新能力,因此回避了“让结构正确实现什么”的问题。因此,人们越来越关注的不仅是创新,而且还包括从环境到社会正义等其他领域的问题。换言之,创新正从关注创新的数量或速度(例如专利数量)转向创新的质量和方向(例如,创新是否有助于缓解环境与气候变化)。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在运用大挑战思维,将这些挑战转化为推动跨多个部门和行动者创新的具体问题,需要从过去旨在实现特定目标的“使命导向”政策中学习很多东西,无论是让人类登上月球还是应对气候变化。这些政策要求不同的行动者(公共和私人)和不同的部门进行创新(登月需要航空、机器人、纺织品和营养方面的创新)。同时,要想取得成功,他们必须使自下而上的实验和学习成为可能,这样创新过程本身就可以通过动态反馈循环和偶然性得到培育。这种定向政策的例子比比皆是,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的不同技术政策举措,以特定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使命导向政策可以定义为利用前沿知识实现特定目标的系统性公共政策,或“为解决重大问题而部署的大科学”。虽然最典型的历史使命是美国宇航局的登月计划,但当代的使命旨在解决更广泛的挑战,这些挑战需要长期致力于发展社会和技术挑战。各国政府和跨国组织在制定绿色经济战略方面所发挥的积极作用,可以通过以使命为导向的视角来考察,也可以从为老龄化人口创造更多福祉和为现代青年创造更好就业机会的角度来考察。事实上,这些挑战可以是环境、人口、经济或社会方面的挑战,而且这些挑战已加入创新政策议程,作为采取行动的关键理由,为资助政策和创新努力提供战略方向。使命驱动型创新作为应对社会挑战的新范式应用而生。从理论框架与研究边界上看,社会创新、公共创新与责任式创新有着显著差异,但追溯其源流,三者都是从创新视角审视社会问题的解决与社会需求的满足,区别在于关注的行为主体(商业主体/非商业主体)、发生场域(市场/非市场)与研究视角(创新过程兼顾社会责任/用创新方法解决社会问题)的差异,在现有范式的主导下,创新活动与社会需求之间的联系缺乏内在驱动力。从本质上看,这些创新理论其实都是在试图解决创新面临的社会挑战问题。许多创新学者认为创新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复杂过程,解决社会挑战的必要性已经让位于被称为新一代使命驱动的创新,与之相对应的一种新颖的政策范式,和变革性的新兴创新政策框架也正在形成中。总体来看,从二战结束至今,创新范式的演变经历了三个主要的阶段:“科学、技术的创新—系统创新—使命驱动的创新”,这一演变过程一方面体现了创新从单一到复杂的转变,从注重数量到注重质量的转变;另一方面,也体现了政府在创新过程中从注重速度到战略方向的转变。这种新兴的创新范式可以被视为(现有社会技术政策的)分层但不能完全取代早期的科技创新和创新系统的基本范式(见图1)。总之,创新不仅有速度,而且还要有方向,21 世纪,人类社会正在日益应对各种重大的社会、环境和经济的挑战,被称之为“大挑战”,包括气候变化、人口、健康和福祉等环境威胁,以及产生可持续和包容性增长的难题等,这就要求创新必须从重视数量和速度向重视质量和方向转型,使命驱动型创新由此产生。


理论依据:超越市场失灵 

传统创新理论阐释政府干预创新的理论基础主要是市场失灵,即创新者得到的相关收益应当超过成本,否则创新者就会放弃创新,转而采用模仿,并最终导致技术“免费搭车”现象的盛行。当竞争的市场体制难以解决上述问题时,就出现了所谓“市场失灵”现象。政府历来以市场失灵理论为依据来干预经济,只有当它们面向解决市场无法有效分配资源的情况时才能证明干预是合理的。市场失灵的方法表明政府通过投资具有“公共产品”特征的领域(如基础研究或市场潜力很小的药品开发等),以及通过设计市场机制来内化外部成本(如污染)等方式来干预和修复市场。虽然市场失灵理论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它对于描述一种稳态情景非常有用,在该情景中,公共政策旨在将“修复”放在市场提供的现有轨迹上,但当需要政策来动态创建和塑造新市场时,它就没那么有用了。因此,在解决突破性和破坏性研究和创新方面存在问题,这些研究和创新导致了以前不存在的新技术和部门(互联网,纳米技术,生物技术,清洁技术)领域的出现。市场失灵的一个特殊来源是来自生产或使用产品所产生的负外部性,如气候变化、交通拥堵或抗生素抗药性等,虽然市场失灵理论为政府干预创新提供了有价值的理论基础,但这只是一种静态的经济理论,Mazzucato认为,市场通常会走向次优的、具有自我强化倾向的路径依赖的方向。实际上,市场失灵理论提供的只是一种有关市场与政府关系的静态理论,但在实际的经济发展过程中,由于技术创新特别是重大的技术革命才是经济发展的根本驱动力,在讨论诸如互联网、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和清洁技术等重大技术创新的新市场是如何创造的时候,静态的市场失灵理论就无法处理这种动态的力量。面向使命的文献包含许多有用的实证研究,例如分析美国和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的不同技术政策举措、研究使命导向的制度和政策计划,包括军事研究和发展(R&D)计划、国立卫生研究院、美国农业创新的重大使命等。面向使命的计划本质上是动态的,在使命和成就之间存在反馈循环,但如果用于评估此类创新政策的工具仍然是静态的(来自市场失灵理论工具箱),那就不能适应使命驱动型创新的内在要求(尽管许多研究都借鉴了来自演化经济学的动态创新系统的观点)。市场失灵理论的一个基本特征是,政府一般不应该直接参与创新的全过程,或不应该直接介入生产活动,只有当市场出现失灵的情况时,政府才能通过投资、制度等政策工具进行干预。但是,当面临重大挑战和公共利益问题时(比如气候变化、能源与环境、重大疾病等问题),政府就不能只是简单地修复市场失灵,此时,政府应该是主导整个创新过程的主导者,这是政府应该肩负的使命。市场失灵理论承认基础研究具有正的外部性,赞同国家可以直接通过提供科研基金解决私人企业没有动力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问题,但是,他们反对国家介入应用研究和科技成果商业化等直接的生产活动。Mazzucato的研究认为,美国政府的干预并没有局限在“竞争前阶段”对基础科学研究支持的界线,而是深入到了应用研究和技术创新成果商业化的全过程,主要表现是通过国家科学基金委员会(NSF)支持基础研究,又通过能源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和国家卫生研究院(NIH)等从事应用研究,并通过小企业创新研究计划(SBIR)等执行风险资本投资的职能。正是因为美国联邦政府全程参与了突破性技术创新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商业化的各个阶段,在创建互联网、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和清洁能源等领域全新的市场和部门上,扮演着企业家、风险承担者和市场创造者的角色,因而被称之为企业家型国家。Georghiou,Fisher 等,Mazzucato等学者呼吁回归以使命为导向的创新政策,以应对重大的社会挑战。在过去,使命往往与明确的结果有关,例如阿波罗计划,目的是使人类登上月球,这主要是技术挑战,没有涉及太多的利益相关者。然而,现代人类面临的人口老龄化、气候变化、重大疾病等全球性挑战,结果的不确定性更大,更加复杂和残酷。然而,这些众多的社会挑战涉及到整个社会经济系统,这通常意味着具有众多参与者和利益相关者。这与过去的使命导向型创新形成鲜明对比,过去的使命主要是技术性的,更加“垂直”。而使命驱动型创新旨在解决更广泛的社会挑战,这些挑战需要长期致力于许多技术解决方案的发展和“持续高速的技术变革和一系列制度变革”。使命(而不仅仅是使命驱动的组织)的定义是关于方向性的、有待解决的具体问题。简而言之,使命驱动的创新依赖于两个支柱:首先,为公共投资设定一个目标:“ 大科学”会遇到“ 大问题”;第二,为新市场创造条件:以新的供求形式实现“大科学”的溢出。使命驱动的创新是一个塑造市场的公共投资和政策框架,旨在改变创新体系的方向。因此,使命驱动的创新是一个超越市场失灵方法的公共部门活动的理论基础。


政策逻辑


根据技术创新理论、生态位重叠和竞争排斥理论及生态位态势理论等,构建基于生态位理论的科技创新生态位竞争关系判断框架,包括竞争关系判断的依据和核心生态因子体系。遵循熊彼特的传统,演化经济学家的目标是“打开技术变革的黑匣子”,演化经济学发展起来的关键概念是技术范式和技术轨迹,揭示了市场力量在为经济发展提供方向方面的局限性。Perez将技术范式的概念扩展到“技术-经济范式”,以说明特定时期的资本主义历史并影响经济和社会系统的非技术力量(经济和社会制度)。当一场新的技术革命出现时,社会经济系统仍然处于先前范式的范围内。这使得市场力量无法将系统引向新的范式,并扼杀了新革命的现代化和复兴潜力。换句话说,社会和技术—经济系统的要素之间存在不匹配,为了解决这些不匹配,有必要建立有利于新范式传播的新制度。于是,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受到了普遍的青睐,与传统类型创新政策相比,使命驱动型创新具有与众不同的政策逻辑:在政府职能方面,传统类型创新政策是建立在修复市场失灵职能上的,而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更加关注塑造或创造市场和机会;在创新过程的参与方面,传统类型创新政策强调政府不要参与企业的创新过程,而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则强调政府参与并主导创新的全过程;在政策内容方面,传统类型创新政策要求政府主要关注的是创新规则、环境、文化的营造等,而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则要求政府主要关注的是创新战略与方向的引导等;在是否是决策者方面,传统类型创新政策强调政府不能影响企业决策,更不是决策者;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则强调政府为了使命和战略必须主动参与决策;在风险承担方面,传统类型创新政策要求不承担企业创新风险,而使命驱动型创新政策强调政府应该是所有创新风险的承担者。(1)从稳固市场到创造市场。政府不应该仅仅是市场失灵的修复者,而应该是新市场的一个强有力创造者。创新学者以“面向使命/以使命为导向”的功能,强调了政府不仅仅要修复市场失灵和系统失灵,还要积极地创造新的市场或机会。在互联网、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和新兴能源技术等部门出现的使命驱动的公共投资,协调了公共和私人之间的关系,建立了新的网络,并推动了整个技术经济过程,从而创造了新的市场。市场创造投资的一个关键特征是它们不仅限于上游基础研究(经典公共产品)。实际上,导致技术革命(IT,生物技术,纳米技术)和新的通用技术(如互联网)的公共投资分布在整个创新链中:通过国家科学基金会(NSF)进行基础研究,通过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以及通过小企业创新研究(SBIR)等机构为公司提供的早期融资。这意味着各种创新工具在整个创新链中分散在不同机构的分散网络中。虽然这些机构可能不会以有计划的方式共同行动,但是却告诉我们,他们往往是为了创造新的前景(在国防或生命科学中),而不是仅仅解决现有问题。为了理解这种面向使命的政策并指导未来的政策,必须制定一个框架,考虑到指导或引导特定方向变化的投资,公共部门不仅要降低风险,还要承担风险和不确定性作为主要投资者。因此,政府应该直接主导创新的全过程、应该直接尝试创建和塑造各种市场。(2)政府应该主导战略性方向。过去30 年几乎无争议的主导经济政策议程的范式已经结束,自2000 年代中期以来,由于气候、资源稀缺和老龄化等社会挑战的出现,可以注意到经济政策议程正在向更广泛的社会政策议程转变。创新学者开始质疑既定的创新政策设计是否足以应对这些社会挑战。尽管在过去几十年中出现了大量关于创新系统的研究,但创新系统政策主要是针对优化创新“生态系统”,以加强其创新和实现经济政策目标的能力。目前,许多学者认为,创新政策不仅要优化创新体系,以提高经济竞争力,还必须引导战略方向性,引导变革过程向实现预期的社会目标转变。Mazzucato在她的著作The Entrepreneurial State: Public vs Private Sector Myths 中,以非常详实的行业、企业的数据,证明了美国在国际上领先的产业或企业早期的研发基本上都是由政府主导的,这是使命驱动型创新的典型,因此,Mazzucato 认为美国不是有限政府,而是企业家型政府。由于政府能支持研发的资金是有限的,所以政府会更加关注更具战略性的领域,就是因为政府在支配这些研发资金的时候影响了产业发展的方向,才能够使这些发达国家能够持续领先,这就是使命导向或驱动的政府创新行为。所以,贾根良指出Mazzucato 的著作雄辩地说明,美国是一个在创新领域中政府干预最多的国家,正是国家而非私人风险资本才是技术创新的真正开拓者,美国政府并非只是一个局限于纠正市场失灵的“有限政府”。(3)政府应具备“企业家”职能。市场失灵理论几乎没有说明国家是经济体的主要投资者和风险承担者,了解推动经济发展方向的愿景需要在特定领域进行直接和间接投资,美国企业家型国家的实践说明,政府具有比修补市场失灵更重要的作用,这就是政府也应该具有“企业家职能”,即政府在生产性投资和创新活动中可以作为创新活动不确定性和风险的承担者,塑造和创造新的市场,引领私人企业的创新浪潮。政府的生产性投资和创新活动往往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这被称作是“ 使命导向型”的投资和创新活动。美国一直被视为自由主义和市场经济的代表,但是Mazzucato从联邦层面和企业层面详细阐述了美国在创新政策中的干预主义,“美国是国家扮演企业家角色的典范”,如果没有美国政府对科技创新的支持,苹果手机或许就不会存在,iPhone 的微处理芯片、GPS 技术,多点触控屏幕,SIRI 软件以及赖以生存的移动通信和互联网都与公共资助有密切的关系。美国政府在生物制药、信息、纳米等重要产业的创新与经济发展中发挥了“企业家”的重要作用。也就是说,美国联邦政府是重大技术创新的“造浪者”,而风险资本基本上只是扮演着“冲浪者”的角色,正是美国联邦政府作为风险承担者和市场创造者的企业家活动为风险资本的成功奠定了基础。市场失灵理论要求国家尽可能少地干预经济,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政府失败的风险,为了促进经济转型,通过塑造和创造技术,部门和市场,国家必须组织起来,使其具备思考能力和制定大胆政策的智慧(政策能力)。政府直接投资于能够实现大规模生产和IT 革命的技术,并制定了大胆的政策,使这些现象能够在整个经济中得到充分部署。企业进入似乎受到对未来增长机会的预期的驱动,即使这种预期过于乐观。从历史上看,政府投资积极塑造了新技术和市场机会,Mazzucato称之为政府也要具备“企业家”职能,主要使命是在私营部门之前投资,政府要积极投资于高风险领域,只有在高风险和不确定性被公共部门吸收之后,特别是在资本密集程度较高的地区,企业才会进入新的行业。这就是IT 革命、生物技术产业、纳米技术以及新兴清洁技术领域中政府主导创新的有力证据。


基本标准

使命驱动型创新往往是一个国家具有长远意义的重大战略。使命驱动型创新,无论是私有的还是公共的,通常都是雄心勃勃的、探索性的和突破性的,通常是跨学科的,针对具体的问题或挑战,具有很大的影响和明确的时间框架。更具体地说,他们有一个明确定义的(社会或技术)目标,最好有合格的或量化的目标,这些举措的方向性和意向性是它们与其他类型的举措(如系统性或挑战性政策)的显著区别。使命驱动型创新本质上是跨学科的,涉及到多种类型的利益相关者。它们使用的政策工具组合超出了创新政策的范围,这些结果依赖于不同的技术,应该适用于不同的产业部门和社会背景。这些考虑表明需要采取务实的方法来定义使命,选定的使命应可行,利用现有的公共和私人资源,服从现有的政策工具,并获得广泛和持续的政治支持。应为创新政策制定一个长期的公共议程,解决社会需求或需要,并利用国家科学技术系统发展创新的巨大潜力进行创新。图2具体显示了为应对重大挑战而产生使命的具体过程。以使命为导向的方法强调了对技术、部门或国家创新系统进行精确诊断的必要性,即创新政策转型的需要。不同类型能力的协调是任何以使命为导向的政策成功的关键。这些标准可以描述如下:(1)使命应该有明确的定义。对技术挑战的更精细的定义有助于建立中间目标和可交付成果,以及监控和问责过程。当治理过于宽泛时,它可能会变得错误,并且存在被既得利益捕获的风险。(2)大胆、鼓舞人心与广泛的社会关联性。使命应该吸引公众的广泛参与。通过采取雄心勃勃的大胆行动,将制定对人们日常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解决方案。要做到这一点,使命必须概述大胆创新的激动人心的机会,同时还要与社会上关于可持续性、不平等、健康、气候变化和提高福利国家质量等关键挑战的辩论联系起来。(3)明确的方向:有针对性、可测量性和时间限制。使命需要非常清晰的框架。在实现长期投资的同时,它们需要一个具体的目标,既可以用二元的方式来制定(就像人类是否已到达月球并安全返回月球一样清楚),也可以量化(就像碳排放量相对于基准线的某个百分比的减少是否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一样清楚)。此外,还需要一个明确的时间框架,在该框架内采取相应的行动。如果没有具体的目标和时间安排,就不可能确定成功(或失败)或衡量成功的进展。(4)雄心勃勃但现实的研究和创新行动。使命目标应以雄心勃勃的方式设定,以整个创新链的研究和创新活动为中心,包括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的反馈效应。雄心勃勃的目标将使研究人员和创新者面临挑战,并确保实现原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然而,目标一方面应该是高风险的,另一方面也是现实可行的。(5)跨学科、跨部门和跨行动者的创新。使命应该导致不同部门的投资,并涉及不同类型的行动者。要产生最大的影响,使命应该包括整个经济体的行动者,而不仅仅是在一个部门,也不只是在私人或公共领域。使命的框架应能在多个学科(包括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不同产业部门(如运输、营养、卫生、服务)和不同类型的行动者(公共、私营、第三部门)之间激发创新活动。公民社会需要选择使命来应对明显的挑战,这些挑战刺激私营部门在原本没有投资的地方进行投资。使命通过新形式的合作伙伴关系将所有相关参与者联系起来,共同设计和共同创造,重点关注需要多个部门和参与者解决的目标。因此,以使命为导向的创新有可能导致全系统的变革。(6)多个自下而上的解决方案。使命不包括单个研发或创新项目,而是一个此类项目的组合。使命不应该通过单一的开发路径或单一的技术实现。它们必须能够被不同类型的方案所解决。因为研发和创新是高度不确定的,有些项目会失败,有些项目会成功。所有相关人员都应该能够接受失败并将其作为学习经验。此外,利益相关者不应因为诚信努力导致的失败而受到惩罚。基于使命的方法明确了预期的结果,然而,达到结果的轨迹必须基于多个解决方案的自下而上的方法,其中一些方案必须进行必要的调整。


结论与展望

“使命驱动型创新”(Mission-Oriented Innovation,MOI )是习近平总书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重要思想引领下的一种创新理论的重大转向,是一种有意义的创新。科技创新全球化时代背景下,许多国家都在探寻新的创新治理方式以应对众多社会挑战,使命驱动型创新理论应用而生,该理论强调政府对创新的作用不仅仅是简单的修复市场失灵,而是要创造市场或新的机会,强调创新中政府的主导作用(即国家应该具有“企业家”职能)。创新和增长不仅要重视速度,更要重视战略方向,即如何将创新导向实现社会使命至关重要。使命驱动型创新是应对重大社会挑战问题产生的一种新的创新范式,它的理论依据是超市场失灵理论,它有着深刻的理论内涵和基本标准。当前,我国的京津冀协同发展与雄安新区建设就属于使命驱动型创新的范畴,为此,加快研究使命驱动型创新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与雄安新区建设中的运行机理、作用机制、以及政策设计等问题显得尤为重要。